每當播放一首歌時，我們很少計算一首歌的時間。

我們只會沉醉其中，當完結的時候，才驚覺在不知不覺中這首歌已經播完了。

歲月可以很漫長，也可以很短暫──如一首歌的時間。

也許，從前的日子帶給我們歡笑亦參雜著淚水──這些日子也能像一首歌般在腦海播放。

　　我跟你也擁有一首屬於我們的歌，我以為已經播完了，但好像開始重新播放……

我以為我的世界只有音樂，但你漸漸在我心中佔據了一點點位置，而且不斷擴大。

序曲

我站在大街的中央，跟著人群抬頭看著大銀幕。身旁的女高中生不住地尖叫，十分吵耳。

他的樣子是多麼清晰可見。時間？大概過了兩年吧。當年的稚氣消失得無影無蹤，添上了男子的氣概，還有憂鬱的氣質。為什麼從前陽光氣息不見了？

「大家好！我們今天非常榮幸找到當紅的MoonSong作嘉賓。相信各位的眼睛都注視在主音兼吉他手──『紅』──身上吧。」

「主持人，妳不會想節目一開始就讓我難堪吧。」

「哈哈，那就要怪你長得那麼帥氣。好了，入正題了──你們的樂團名字叫『MoonSong』，有什麼特別含意嗎？」

「你們都知道月亮本身不會發光吧。夜晚的時候，我們大多看到天空中閃閃發亮的星星。即使月亮只能襯托星星，我希望我們的歌比星星更耀眼，所以取名為『MoonSong』。」

「哇，好有意思的名字呢。」

「這是我朋友想的，初時聽到，我們也嚇了一跳，因為名字太有意思了。」

         「那我有點好奇，那位朋友是女生吧──因為女孩子比較心思細密──啊啊，我沒有歧視的成份呢。」

「嗯，她算是一位心思比較縝密的女孩。」

「女朋友嗎？」        

「我們好像有點離題呢，我們談談音樂吧。」

「看你笑著迴避的樣子，很可疑呢！我猜電視旁邊的女性朋友在失控叫喊呢。」

沒錯，身旁的女高中生，聽到他的回應，比剛才更加力竭聲嘶。

我感覺到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滑下。為什麼仍沿用那個名字？這樣做有點狡猾吧。

不單止狡猾，這是對我最苛刻的諷刺。

兩年前是你拉著我、不讓我走，可惜最後狠心趕走我的人，還是你──赤星 徹。

 ※

「由奈，放學後跟我們去逛逛吧。」鈴香滿懷歡喜拉著我，充滿期待看著我，等待我說「好」。

「妳忘了嗎？放學後我要幫山下老師彈琴欸。」我提起書包，從中掏出草莓味的棒棒糖擠給她，「這是賠罪。」我笑說，隨後繞過她離開──看到氣得發紅的她，我沒辦法不安慰她。

「但妳不是國三嗎？還要參加社團活動？」她對著我背大喊，同學們都靜下來一刻，隨即繼續剛才的吵嚷。

「只要關於音樂和歌，我都會熱心參與。而且，我去彈琴而已。」我轉身微笑，揮揮手跟她說再見。

「不行！不行！和音的部分完全不行！」山下老師猛力大喊後，整個人像脫水般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合唱團的同學不禁竊竊私語，當中埋怨、投訴居多。有的擺出一副不屑的架子，以示不滿。的確，老師今天批評太多，難免讓人有點洩氣。

「老師，既然大家都不在狀態，不如早點放他們回家吧。」我說完，團員一個接一個向我投以感謝的眼神。

「好了好了，通通給我回去，反省今天差勁的表現──如果明天繼續這樣，你們就給我練到好為止。」她中氣十足地說，歌唱老師的肺容量好像用不盡。「由奈，妳把鋼琴收好就離開吧──我要去吃頭痛藥。」她剛剛精神的樣子不見了，臉上流露著疲憊。

「嗯嗯，我知道了，妳先去休息吧。」我回答道，盡量臉帶笑容。其實我也有點累，畢竟曲子彈了又彈，每次都在她吆喝下停止。當她步出教室後，什麼咒罵、不滿的說話充滿這個小小空間，還有同學急不及待離開的忙亂踏腳聲。

　　「學姊，真的超感謝妳，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呢。」這位女生給老師罵的次數最多，什麼音不夠準、拍子拿不準、聲音太小。每次老師喊停，她是第一個臉色轉青。

「不用謝，但老師罵妳不是沒道理，回家好好練習一下吧，不然明天還是遭殃──老師不嚴厲的話，妳身後的歌唱獎牌不會那麼多。」看到她漲紅的臉，我立刻轉用輕鬆的語調。

「那、學姊再見了。」她察覺到教室只留下我跟她，慌忙跟我道別後就走了。

「好了，該到我練習了。嗯──今天唱這首吧。」我想起媽媽晚上要考我唱歌，趁現在有空練習一下吧。

「*Fly me to the moon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In other words, darling, kiss me

Fill my heart with song

       And let me sing forever more

You are all I long for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In other words, I love you……」

※

「噠！」什麼！還有人嗎？我驚訝環看四周，先看到的是在夕陽餘暉下的修長身影。

他慢慢從門口走進來，不好意思地搔著頭髮，未敢跟我對上眼神。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情不自已聽得入神了。」他咧嘴燦笑，那是非常溫暖的笑容。

「那、你要用這個教室嗎？我先走了。」我看他也看得入神了，帶點匆忙地提起書包繞過他離開。

「可以再唱一次嗎？《Fly Me To The Moon》」他拉著我，再次換上那個溫暖的笑容，讓人拒絕不了。不過，他怎麼知道歌的名字？

我彈著柔和的曲子，唱著充滿浪漫的歌詞──他趴在鋼琴上，閉著眼，替我哼著曲子的和音，非常享受。我看著他陶醉的樣子，忍不住會心微笑，因為很久沒看過這麼享受音樂的人了。認真看一眼，他的睫毛蠻長的，甚至比女生還長。

「好了，我要走了。」當彈完最後的琴音，我拋下這句話就站起來了。

「暫時不能走，妳要跟我去一個地方。」他突然張開雙手欄在我面前，擅自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啊？為什麼？我不會跟不認識的人去任何地方的──我要走了。」這傢伙真奇怪，硬要人唱歌給他聽，還要帶人到不知名的地方。我嘗試避開他，我走向左，他跟著我走；我走向右，他依然跟著我。

「同學，你放過我吧。」我沒好氣地放棄跟他玩，緊合雙手拜託他放過我。

「妳跟我來吧，很快而已。」他婉求的神情就像在大雨中的可憐小貓，讓我的心軟下來，無辦法拒絕。

「我叫赤星 徹，待會可能聽到他們叫我『紅』，但不用奇怪，正式出道前我們不會告訴大家自己真正的名字──至於，妳就叫『月』吧。」他拉著我，彷彿害怕我會拋開他的手逃跑，緊緊地抓住我的手。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還有我不是叫『月』，我叫加藤由奈！」一直在哇啦哇啦地說話，還替人家改名子──既奇怪且莫名其妙的傢伙。

「見到他們，別說妳真正的名字喔，因為這是我們的約定，由奈。妳把《Fly Me To The Moon》唱得很傳神，『月』最適合妳了。」那溫暖的笑容，第三次出現了。

「你要帶我去哪？」這個充滿神秘感的人，引起我一點點興趣。

「我們樂團練歌的地方。」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聽語氣，他很重視這個樂團。

「什麼？」我睜大眼睛，滿臉狐疑。原來，他也是熱愛音樂的人。

我記得當天夕陽的顏色不像往日，是熱辣辣的火紅色──像你對音樂的熱情，熱烈卻溫暖。

*《Fly Me To The Moon》，一首經典名曲，曾被多位著名歌手演繹過。